『早日康复』『大猪蹄!』『英雄,快点好起来』『你不是铁人么?』『未来之星』『祝你早日破蛹而出』『别装了,赶快站起来』『雪白的你,雪白毛衣,雪白猪蹄…』……
一堆堆密密麻麻、有的没的,被同学用麦克尔笔写满,在那原本纯白的石膏上。过去一个星期的假期,我几乎都在医院度过,在快速冲刺下撞上立柱的左脚扭伤、骨折、脱臼,样样齐全、伤上加伤。
今天早上,可是一拐一拐、扶着拐杖、拖着这超级白但硬邦邦的左脚走进教室,五层楼高的教室!每一步都好沉重,要不是杨辉和垣帅变成我的左右脚。我想,当我爬到五楼时,应该都下课了吧。
扶着我、在我左边的垣帅说:「你这臭小子,为了足球,真的可以把命都卖给上帝了。」
「当时的我只知道,我要赢球,所以我要进球,所以我一定要追到那一球。」
「所以你就撞柱了,所以你就扭伤了,所以你就骨折了,所以你就脱臼了,所以你就让我们来当你的拐杖了。」杨辉接着说,我们三人一起哈哈大笑,根本就没把这严重的伤势当成一回事。
我们有说有笑的,一直聊着那一场决赛,走到三楼半时,杨辉随口提起「说实在的,你的战术还真的很棒,运用得恰恰好,准确无比的捉住了他们的弱点。要不是有你和垣帅指挥,我看,我们也很难晋级决赛圈了。」
「没错,你竟然想到利用体力充沛、个人技术也不赖的余纯当诱饵,要我们都把球传给他,把所有的进攻都以他为中心,让他以个人技术玩弄对方的防线,逼使对方的防守中心从你身上转移到余纯身上。」垣帅接着说:「而你再来一个神出鬼没的换位,从左边移到右边埋伏,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意想不到的突击,真绝。」他们两人没有说出口,但却流露出敬佩的眼神。
我又感觉我的耳根发烫「也不完全是这样,其实余纯是有很多机会可以破门的,只是少了那么一些些的球运,要不然我们早就可以赢下比赛了。」
「确实可惜啊!在你被送往医院后,我们尝试再进一球扳平,我们在那最后的十分钟里也有好几次绝佳的机会,但就如你所说的,球运确实不在我们这里,最后只能无奈的输了个一比三。」杨辉显得惋惜。
「没关系,我们都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不是吗?」嘴里说出没关系,心里却很惋惜。
「是,我们都是在为自己踢球的,可说没有遗憾了啦。哈哈哈……」我们三人再次大声笑出。「还有,我们三人加上达强都进入了校队的名单里了,据说一个月后就要代表学校出队征战威北学联足球杯。」垣帅一如往常、以队长的口吻告诉我们。
「我好期待啊!」听到这个消息,我非常的兴奋,感觉又朝自己的梦想前进了一大步,虽然它还是那么的天方夜谭。
「你给我好好疗伤,基于你的伤势,现在的你只是在候补名单而已,好不起来就休想踢了。」垣帅快刀砍碎了我的美梦,我兴奋的美梦。
「真可惜,林惜和玮戈各自选择了篮球和手球校队而放弃了这一次被足球队征选的机会。」杨辉小心翼翼的扶着我边说。
「这也没办法的,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是被我们强加入队的,所以这也是意料内的事了。对了,这十六人名单里还有谁?」我看着那些要了我的命的梯阶问。
「毫无悬念的,蓝衫军三剑客、肯狄、邱哲等悍将都在名单里。」垣帅回答,然后踩上最后一级梯阶。「还有几位是初中五的学长,大部分都是蓝衫军的队员。」
这一段旅程走得我们三人的额头都是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走进教室,坐下。开学的第一天,阳光如此的朝气蓬勃,可爱的同学们给我带来了好多的祝福,就如我刚刚所说的,调皮的他们喜欢在我纯白的石膏上随性涂鸦,留下调皮的祝福。
在还没上课前,我一个人趴在桌上,放空自己,时而回想起那一场决赛的遗憾,还有,那一颗进球,那一份战士的精神,那一种为了捍卫地球和平,而不惜牺牲自己对战恶魔的战士精神。我继续趴在桌上,等待着上课的钟声响起的那一刻,老师走进来,看着欲站起来的我,举起手,对我微笑,示意我不必起立,那我只好为难的坐下,继续发呆。
「起立,行礼,老师早安。」班长喊。
「哈咯,小京,早啊。」
一把很甜美,又有点熟悉的声音飘进了我的耳朵,把我从呆滞的世界带了回来。
我转过头,瞄了一眼这声音的来源,一张熟悉且可爱的脸,但熟悉得来却很奇怪,奇怪的感觉。
「啊~~~」我鬼叫般的弹了起来,好像左脚没有包扎着石膏一样,很自然的弹了起来「鬼啊!!!」
她却只回我一个似笑非笑,眯起双眼的微笑。
「贾政京,别以为你脚受伤了就可以在班上鬼吼鬼叫的,见鬼啦?我想还是别让我们的新同学坐在你旁边好了,以免你影响了她的学业。还不赶快给我坐下。」华文老师故作生气的指责我。
「老师,没关系,我坐这里就好,更何况也只有这个位子是空出的。」新同学用她温柔的声带,以柔制刚的,像太极拳般制住了老师的狮吼功。
我接受不到眼前所见,耳边所听,皮肤所感的不知真实与否的事实。「新同学?张睫菁?!」我并没有像无聊的电视剧那样捏自己的脸颊之类的,只为求正这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梦。因为我已经隐隐感到我的左脚踝在作痛,那一弹可并非普通的弹,要不是我的定力有一定的深度,我早就弹上云霄,与飞机接吻了,好痛。
我一刻都没有将我的视线从她那张脸移开,我并不是变态,我只是好奇,好奇着眼前这可爱的女生,是不是一个多月前,那一个告诉我她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女生?除了变短的头发之外(所以我才说感觉很奇怪),她那娇小的身形,明亮的双眼,可爱的脸形,几乎是一百巴仙符合,还有那一把声音,我确实没有忘记,那一把甜而不腻的声音,根本就是张睫菁。还有,最重要的是,她刚刚好像叫我小京,对,我没听错,她就是叫我小京。
「张睫菁!是你!!你就是张睫菁,根本就是张睫菁!!」再一次,我弹了起来,弹得更高了,所以声音更高了,比男高音还要高,只差没把课室的玻璃给震碎。
「贾政京!你又再鬼吼鬼叫个什么劲啊!她不是张睫菁哪还会是谁?你别以为你脚受伤了我就不会体罚你,你……」华文老师还是一个劲的骂个没完没了,但是我一句也听不进去,夹杂着其他同学抛来的疑惑的眼神,我也没有刻意避开。我只是一直直视着坐在我右边、让我无尽失控的这位女生,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
我缓缓坐下,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一场梦,因为我说过了,我的脚,好痛。
接下来的英文和化学课,我的视线依然没有从我认为是睫菁的睫菁身上移开。但是,我已没有再弹起来了,而我们也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我只是默默地,默默地,直视着她,仿佛想在她脸上找出我要的答案,还有,那三十个早晨的回忆。
终于,下课的钟声响起了,其他人都一窝蜂、两窝蜂的往课室的两个门飞奔而去,没有规律,没有特定路线,就只留下我们两人,我和一个身份不明的新同学,奇怪。我想,大家的肚子都饿了吧,被我吓饿了。更奇怪,我竟然没有注意到璇音已不在课室了。
「不饿吗?」她微笑着对我说,双眼与我空洞无神、疑惑呆滞的眼睛对望。
「不…不饿……我的肚子已经填满了好多好多的疑问,已经装不下任何食物了。」我没有避开她的眼神,因为这个眼神,很熟悉。
「疑问不都是藏在脑袋的吗?好像只有笨蛋才会把疑问放在肚子里。」她笑了,笑得好灿烂,好甜美,好像她。
「那你会帮我填饱我的肚子吗?」我只想要一个答案,这困惑了我一个早上的疑问的答案。
「会。」她回答的很干脆、很直接,手却往书包里摸索。然后,就拎了两盒便当,递给了我其中一盒。「给你的。」
打开便当,便当很丰富,有一颗切半的卤蛋,炸鸡肉片,还有我个人蛮爱吃的芒果沙拉,真的是营养充足,符合营养金字塔的标准。
「给。」我感觉到尖尖的东西在我的右手臂上冲刺着。「这样就够营养了。」微笑从没离开过她。
我转头一看「包装牛奶!!」我的表情除了惊讶,还是惊讶,虽然已经一半认定了她就是睫菁没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种包装牛奶?」我问。
她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撕开裹着吸管的玻璃纸,取出吸管,插进包装牛奶里,喝了一口,是一股熟悉的味道。熟悉,并不是因为这是同一个牌子的包装牛奶,而是一种感觉,与我眼前这一个人喝着这种牛奶的感觉。
『!』我又被刺痛的感觉从遥远的世界拉回来了。「怎么你不帮我先弄就自己喝了。」她嘟着嘴对我埋怨。
这嘟嘴的表情简直就是一个小偷,偷偷偷走了我的心。与她相处的那三十个早晨里,我从来没有发现原来她是如此厉害的小偷。也难怪,毕竟当时的我一开口都是在说璇音的事情,从来都没有给她机会说她的事情,所以我对她的事情、家庭背景等还真是一概不知。不行不行,我喜欢璇音是不会改变的,更何况现在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笨。」感觉耳根子又红了,顺手接过她的包装牛奶,然后帮她把吸管插进,再递回给她。
「好好喝哦。」她脸上露出幸福洋溢的表情。
「睫菁。」
「呃?」
「你真的是睫菁吗?那一个在
7-Eleven工作的睫菁吗?」
她又对着我笑了笑说「你觉得是就是啦,的确我的名字是张睫菁。」然后又笑了。
我这才发现,原来她笑起来,带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左边的酒窝稍微比右边的深一些。
「没什么好烦恼的,也没什么好困惑的。把便当吃完,我们继续聊天。」笑容,从没在她的脸上停下。
我把最后半边卤蛋往嘴里塞,解决了这一盒丰富美味温馨的便当。乘着下课还剩下的空隙,睫菁大约告诉我这一个多月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信里提到的『离开』,是指离开这一个只有我和她存在的小小世界里,
7-Eleven。只是调皮的她把信写得让我误会了,严重的误会了。至于她的不辞而别,就真的因为忍受不了分离的难舍,更不想在最后能在一起的记忆里被蒙上离别的伤感,因为当时她也无法预知自己会转进这间学校,成为这里的插班生,更成为我的同学,更更成为我的邻座。
至于她为何会在
7-Eleven值夜班,且没有读书。这一切都归咎于她的父母都忙于开创自己的事业,刚起步的生意总是要加倍努力、加倍付出、加倍牺牲。他们努力了、付出了,而她却被牺牲了。所以她就搬来和奶奶一起住,一开始也没打算要转校,而是直接辍学了,当然是冒签了父母的签名。而她也知道很疼爱她的奶奶不会允许她在外头打工,所以只好借着奶奶有早睡的习惯,偷偷溜出在
7-Eleven值夜班。
家庭背景造就了一个人的童年,这句话一点都没说错。时隔两个月后,睫菁的父母才茫然发现自己的女儿辍学了,还从霹雳太平的家搬去槟城北海和奶奶住了。这一切,奶奶也被蒙在鼓里。睫菁知道,身为女儿的自己都可以好几个月没联络上自己的父母,所以她也不会担心奶奶能和自己的儿子聊上一通电话什么的。更何况,只需编一个小小的谎言,就可以瞒过奶奶了。因为奶奶也很高兴睫菁能过去陪她。
可是纸始终还是包不住火的,她的父母总会从吉隆坡回太平,总会发现失踪的女儿。所以她的父母以半强迫的,把她带回太平。至于学校的问题,睫菁怎么也不妥协,直到最后,在不停地哀求之后,借以有奶奶照顾的理由下,终于答应让她转学,转进了北海钟灵。
『怎么你会选择北钟的?』我在纸上写下这问题。
『缘分!』睫菁用蓝色原子笔在纸上回复,再加上一个笑脸表情符号。
顿时我记起睫菁给我的信上最后一句『我们有缘再相见了』。好一句缘分,好一句我们有缘再相见了。
放学了,就这样我们用几张写满纸的单线纸度过了预料中沉闷的历史和道德课,为我们的重逢写下一幕阳光灿烂般的开始。
「快去赴约吧,别让人家等太久了。」睫菁用左手肘推一推我。
「呃?」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你的璇音啊,你在
7-Eleven跟我提过的那个女生。」睫菁靠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却使了个眼神在正在收拾书包、准备走出课室的璇音。
我恍然大悟,顿时心跳加快「什么赴约啦!我只是去学钢琴而已,纯粹的学钢琴而已。」
「痴汉之意不在琴呢。你知我知啦。明天见。」睫菁嘲笑了我,然后吐了吐她小小的舌头,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课室的门口,心里不禁有一种放下心中大石的感觉,还好一个多月前的信只是一个误会。我把东西收一收,哼着歌,往礼堂的方向走去。
「怎么弹起杰伦的《安静》呢?心情不好?」在我还没走到钢琴的位子,就抛下这句话了。
「才没有。我喜欢。」璇音没有转过身,也没有停下来。我仿佛可以听见杰伦忧忧的在唱着这首忧伤的歌曲。『你要我说多难堪,我根本不想分开,为什么还要我用微笑来带过。』这句感伤的歌词不停地在这礼堂里回荡着,顿时让人很伤感。
沉默片刻,旋律依旧回荡着。
『牵着你陪着我也只是曾经,希望他是真的比我还要爱你,我才会逼自己离开。』
璇音率先开口了,巨蟹座的人总耐不住那一颗好奇的心,还有少不了的关心「你的脚伤…好些了吗?」旋律没有停下,我看着她透红的右边侧脸。「放假时,都没看见你去补习,听曾萍说了才知道,原来你受伤住院了。」
璇音的声音顿时有些哽咽。
「我没有办法去探望你,也不知道你的电话,所以也不能问候你,我…担心你。」璇音的脸 和我的耳根像似了熟透的红番茄。
『你已经远远离开,我也会慢慢走开,为什么我连分开都迁就着你。』
「我没事啦。不是还可以走动吗?只不过是比较缓慢而已,会慢慢痊愈的,别担心了。」右手搔了搔后脑,哈哈大笑,故作轻松。但是耳根子却出卖了我。「谢谢你的关心,这…很窝心。」
彼此又陷入一片沉默,只有杰伦的音乐还在冲击着两颗跳得很快的心。
『我会学着放弃你,是因为我太爱你。』拉音。
旋律停止了。
「政京。」
我转过头,望着她看着我的眼睛。
「你今天早上,在课室是怎么了?你们…认识的?」
「这……」我吞吞吐吐,不是不想告诉璇音,只是不懂该从何说起。
「其实你也不一定要告诉我的,我也只是好奇而已。」璇音在脸上挤了个笑容,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不是不是!」我连忙否认。「我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故事太长了。」
「不急,慢慢说。今天我妈会迟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今天的第二个笑容,还是很甜、很美。
我就把我如何在
7-Eleven遇到睫菁,然后认识聊天,到她的不辞而别,小心翼翼地说了一遍。当然,所谓的小心翼翼就是不把我为了送上纸玫瑰和小卡片的事情说溜嘴。改为妈妈工作很忙,没办法为我准备早餐,所以只好自己在
7-Eleven解决了。我不是在对她说谎,而只是我还想保留我和她之间那小小的神秘感。
我也把今天上课时,睫菁对我说的那一些关于她如何转进北钟的原因和过程一一转述给璇音。
「原来如此,真的很巧,很有缘分。」璇音边说边弹去年杰伦发布的新专辑中的《晴天》,第三个笑容。比起《安静》,这首歌的旋律相对比较轻松,可是歌词还是一样悲伤,故事的最后,女主角好像说了拜拜呢。「难怪你今天的反应那么大,好夸张。」璇音轻轻地笑了。
我的脸颊顿时跟随着耳根变得红透了。或许璇音说的没错,明明没有交叉的两个人,就这样相遇、相识、到慢慢地相知,我也相信这就是缘分,但是我没有多做分析,也不想在璇音面前做任何关于我和她的分析。「我们来练琴吧!我已经一个星期没弹琴了,生疏了啦。」我露出很兴奋的表情,把话题转一转。
「我们一起联弹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吧。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生疏了。」话音刚落,《致爱丽丝》的前奏就已响起包围着我们,让我也不得不认真起来,没有再接腔,我已准备好了和璇音一起进入贝多芬动听的世界里。瞬间,在空气中跳动的音符,穿越时空,把我们带到十八世纪,那属于贝多芬的时代。
当我的右手食指按下最后一个LA键时,礼堂里的一切,包挂德国十八世纪的巴洛克建筑风格,泛黄剥落的墙壁、精致独特的雕刻、半透明的花窗玻璃窗户,在瞬间,仿佛变回了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建筑风格。粉刷上漆过的墙壁、没有了精致独特的雕刻,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的相片、吊扇和壁扇、荧光灯管、还有透明的推拉窗。
墙上的时钟显示着下午一点四十三分。窗外飘着朵朵白云,时而传来鸟儿的伴奏,仿佛它们也听得懂方文山的歌词。
「好棒,整个贝多芬的影子都出来了。」璇音笑着轻轻拍击双掌当作给我的鼓励和奖赏。
我的耳根子还是一样的透红着,心跳并没有随着音乐的静止而变慢,呼吸也被尴尬打乱了节奏。「没…没……我弹得差强人意,还得让你配合我的节奏呢。」一贯紧张就会口吃的我说。
「别这么谦虚,至少在我的面前不需要。」璇音笑一笑,接下去说:「我早已说过了,你很有天分、很有资质。如果你是周星驰的电影里的主角,你一定会是电影里千年难得一见的练琴奇才。」璇音表情很认真。
她的认真,让我的心跳得更快、更急「也…也得有你的细心教导,谢谢你。」我的右手随意在琴键上跳动,眼神四周游荡,最后再次停在她看我的眼睛。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糟糕!我和璇音四目交接超过三秒,超过纯友谊可对望的三秒,这该怎么办!这太明显了,回神回神回神,把头转开。
当周围的空气充满了尴尬、暧昧、不知所措时,我们同时迅速移开了彼此的眼神,眼睛很不自然的眨啊眨,不停地眨啊眨,彼此的手指不知所谓的在琴键上游动着,我的左手和她的右手慢慢地靠近,又不由自主的移开,靠近又移开,一次又一次的,却始终没有遇到碰面的一刻。钢琴弹出的是急促、不规律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通扑扑扑通通……
「我来教你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好了。」璇音试着暖和彼此的心跳。「帕赫贝尔也是一名来自德国的音乐家。《D大调卡农》是他最著名的乐曲,也是所有的卡农乐曲中最出名的。这首乐曲是巴洛克时期的室内乐作品。」她一边为我解说,双手一边开始弹奏起《D大调卡农》。
有节奏感且悦耳的旋律再次在这礼堂里响起,慢慢覆盖过彼此扑通的心跳声。这就是所谓的小鹿乱撞吗?我不确定我心里是否有小鹿,但我很清楚我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很快,快到就像大家常说的一样,心脏都快从胸口里跳出来了。
我没有经历过爱情,一次都没有,但是爱情就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明明你对它一概不知,但是就有那么一瞬间,我可以感觉到爱情在我和璇音的心门轻轻地敲了一下。所有的脸红心跳、尴尬窒息、紧张颤抖,都是爱情上门的证据,只要彼此把心门打开,爱情就可以住进来了。
当时我们俩都没有勇气转动门把手,把门打开让爱情住进来,一直任由爱情在心门外不停徘徊,每一次爱情来敲一次门,心脏就会很用力的跳一下,却已足够让我感到很幸福了。
心想,也许爱情该来的时候,总会自己带上钥匙吧。